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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絕句二十首

教育1.14W

紅樓夢20首絕句:第一首:佳園結構類天成,快綠怡紅別樣名。長檻曲欄隨處有,春風秋月總關情。這首詩筆者在論述大觀園的成因時已經做過討論,此處不再贅述。但是我們要提出一點,那就是這第一首詩用“春風秋月總關情”作為最後一句,可見在明義的心目中這本《紅樓夢》是地地道道的“總關情”的愛情小説。

紅樓夢20首絕句 紅樓夢絕句二十首

第二首:

怡紅院裏鬥嬌娥,娣娣姨姨笑語和。

天氣不寒還不暖,瞳矓日影入簾多。

這是描寫一件發生在春天(天氣不寒還不暖)的“鬥嬌娥”的事情,而且這種“鬥”是“娣娣姨姨笑語和”的“鬥”,並不是脣槍舌劍的“鬥”。翻檢今本《紅樓夢》中符合這種條件最接近的內容是第二十回裏面林黛玉、薛寶釵和史湘雲鬥嘴的事情。但是符合這種條件的事情並不只有一個,晴雯譏諷麝月“交杯盞還沒吃就先上頭了”也可以解釋得通,其時在春節期間,“天氣不寒還不暖”也能説得過去。

第三首:

瀟湘別院晚沉沉,聞道多情復病心。

悄向花蔭尋侍女,問他曾否淚沾襟。

這是一首不太好確定內容的詩。從詩的字面意思上看,大概寫的是在一個晚沉沉的黃昏時分,賈寶玉聽説林黛玉因為自己“多情”而心中難受,他自己又不敢去找黛玉,所以只好在花蔭下悄悄找到林黛玉一個侍女,問她林黛玉今天有沒有哭。這在今本《紅樓夢》中幾乎找不到對應的內容,林黛玉和賈寶玉發生矛盾的地方不少,寶玉去看望黛玉的事情在第二十六、二十九、三十回中都有,可是沒有一次是在“晚沉沉”的黃昏。和這首詩比較接近的就是在賈寶玉為了在史湘雲、林黛玉之間作“和事佬”而兩邊都得罪人的事情,這可以説成是因為賈寶玉“多情”所致。林黛玉也的確是為了寶玉這種兩邊都有的“私心”而生氣。可是這件事情的發展和詩的下半截卻絲毫沒有聯繫,今本中賈寶玉去找林黛玉,結果被推了出來,自討沒趣的走了,並沒有什麼到花蔭下找侍女悄悄詢問黛玉情況的事情。和詩下半截最接近的描寫是第三十回賈寶玉到迴廊上找紫鵑問黛玉咳嗽可曾好了,但這種“接近”其實和詩中描寫的情況距離還是很大的。也就是説,從整首詩來看,今本中找不到能夠與之對應的內容。

第四首:

追隨小蝶過牆來,忽見叢花無數開。

盡力一頭還兩把,扇紈遺卻在蒼苔。

毫無疑問,這首詩寫的似乎只能是今本中“寶釵撲蝶”。可是明義寫的這個“撲蝶”和今本的“撲蝶”出入很大。

讓我們把這首詩用白話文來解釋一遍:

(薛寶釵)看見蝴蝶,追隨着蝴蝶過了牆,發現這邊盛開着無數的鮮花,於是她就忘了追蝴蝶,把這些花采下來插在頭上,因為忙着採花的緣故,把撲蝶用的團扇丟失了。這是一幅很有意思的仕女圖,然而卻和今本《紅樓夢》關於寶釵撲蝶的描寫有相當大的出入。今本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楊妃戲彩蝶埋香冢飛燕泣殘紅》中寫道:

(寶釵)忽見前面一雙玉色蝴蝶,大如團扇,一上一下迎風蹁躚,十分有趣。寶釵意欲撲了來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來,向草地下來撲。只見那一雙蝴蝶忽起忽落,來來往往,穿花度柳,將欲過河去了,倒引得寶釵躡手躡腳的,一直跟到池中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嬌喘細細。寶釵也無心撲了,剛欲回來,只聽滴翠亭裏邊嘁嘁喳喳有人説話……。

這段文字和明義詩描寫的情況一對比,至少有幾處不同:

第一,蝴蝶的大小,明義詩中的蝴蝶是“小蝶”,今本《紅樓夢》中的是“團扇般大小”,是“大蝶”。

第二,撲蝶的扇子。明義説是“扇紈”,自然是團扇。可是今本《紅樓夢》説是“從袖中抽出扇子”,那自然是摺扇。

第三,明義説是“過牆”,今本《紅樓夢》説是過河,那當然是“過橋”。

第四,明義説有很多花,可是今本中卻沒有。明義説寶釵在頭上插花,今本也沒有。明義還説寶釵把扇子丟了,今本還是沒有。對於“盡力一頭還兩把”,過去解釋是寶釵梳着兩把頭,如果這種解釋是對的,那麼明義看到的薛寶釵就是典型的旗人裝束,那麼我們可以猜測:也許明義看到的《紅樓夢》裏的人都是旗人裝束也未可知,總之和今天我們習慣的《紅樓夢》仕女圖或者電視劇中的打扮是完全不同的。除此之外對這句話筆者覺得還有補充的餘地,就是:寶釵把花插在頭上還覺得不盡興,又採了兩把花拿着,因為手上拿着花,所以才會把原先拿在手裏的團扇忘了,弄丟了。

通過對比,這兩個“撲蝶”的情況除了行動本身之外就沒有相同的地方:地點不同:一個牆外,一個河邊;裝束不同:一個是典型的旗裝,今本的不詳。工具不同:一個團扇,一個摺扇;事件不同:一個採花,一個偷聽。後果不同:一個丟失扇子,一個金蟬脱殼。

第五首:

侍兒枉自費疑猜,淚未全收笑又開。

三尺玉羅為手帕,無端擲去復拋來。

這首詩寫了這樣一個場景:林黛玉的侍女很奇怪:怎麼他們淚還沒幹就又笑起來了呢?那用三尺玉羅做的手帕怎麼會無端端的你擲過來我拋回去呢?

寫這首詩描寫的應該是林黛玉和賈寶玉中間有一個人哭了,不知道什麼原因很快又樂了,但是臉上的淚痕還在.為了擦眼淚,一塊手絹被扔過去又被扔回來。這種情景正好被林黛玉的丫頭看見,但她不知道事件的過程,故此納悶。

今本中第三十回寫了這樣一個情景:賈寶玉和林黛玉大吵了一架,後來寶玉去找黛玉講和:

(寶玉)一面説着一面進來,只見林黛玉又在牀上哭。(……)林黛玉直瞪瞪的瞅了他半天,氣得一聲兒也説不出來。見寶玉憋的臉上紫脹,便咬着牙用指頭狠命的在他額顱上戳了一下,哼了一聲,咬牙説道:“你這——”,剛説了兩個字,便又歎了一口氣,仍拿起手帕子來擦眼淚。寶玉心裏原有無限的心事,又兼説錯了話,正自後悔,又見黛玉戳他一下,要説又説不出來,自歎自泣,因此自己也有所感,不覺滾下淚來。要用帕子揩拭,不想又忘了帶來,便用衫袖去擦。林黛玉雖然哭着,卻一眼看見了,見他穿著簇新藕合紗衫竟去拭淚,便一面自己拭着淚,一面回身將枕邊搭的一方綃帕子拿起來,向寶玉懷裏一摔,一語不發,仍掩面自泣。寶玉見他摔了帕子來,忙接住拭了淚。又挨近前些,伸手拉了林黛玉的一隻手,笑道:“我的五臟都碎了,你還只是哭!走罷!我同你往老太太跟前去。”

之下接敍王熙鳳進來帶了他們到老太太跟前去。

應該説這個情景和明義詩描寫的內容非常相似,但是仍然有不小的出入:今本內容中只有林黛玉把手帕扔過來,卻看不到“復拋來”的內容。今本中林黛玉走的時候要叫丫頭,一個也沒有。正是因為沒有人,王熙鳳才説:“又叫他們做什麼!有我服侍你呢!”這樣就不可能出現什麼“侍兒枉自費疑猜”的情形,除非這個“侍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如果説“侍兒枉自費疑猜”指的是叫晴雯給黛玉送用過的舊手絹,晴雯在回來的路上琢磨不透寶玉什麼意思的情節,那麼和這首詩所描寫的情景就更對不上號:明義這首詩分明寫的是一個很快發生結束的場景,主人公從哭到笑,手絹扔來扔去,都是被這個“侍兒”看在眼裏疑在心頭的,今本中晴雯並沒有看見黛玉又哭又笑,更沒有什麼扔手絹的動作,顯然不對。

紅樓夢20首絕句 紅樓夢絕句二十首 第2張

第六首:

晚歸薄醉帽檐欷,錯認猧兒喚玉狸。

忽向內房聞語笑,強來燈下一回嬉。

這首詩前文已作説明。

第七首:

紅樓春夢好模糊,不記金釵正幅圖。

往事風流真一瞬,題詩贏得靜功夫。

這首詩寫的“紅樓春夢”和今本第五回的賈寶玉做夢有所不同。今本中賈寶玉做夢看到的是一本一本的書,可是這首詩明説賈寶玉看到的是“圖”。我們必須看清楚,“正幅圖”不是“正副圖”,“正幅圖”的意思是一整幅畫,而不是正的、副的圖。“正”可以通“整”,但是“幅”卻不可以通“副”,一個是量詞,一個是副詞,詞性都不一樣。今本的夢雖然也有“春”的成分,但是並沒有引起賈寶玉什麼“往事風流真一瞬”的感慨,也沒有讓賈寶玉題詩。可是明義詩寫的這個夢讓賈寶玉醒來以後回想起“風流往事”而寫詩。

結合前文考察今本第二十三回中四首即事詩來歷的研究來看,這個夢和那四首詩有密切的關係,這個夢是讓賈寶玉做那四首“風流妖冶”詩的根源。可能在明義看到的《紅樓夢》裏,賈寶玉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看到一整幅畫,畫上面畫的可能是他和眾多金釵的風流故事,所以醒來以後雖然他不記得夢中那幅畫的全部,但是那些和他有關的風流往事卻讓他心有慼慼焉,故而寫了那四首即事詩。這四首詩裏面涉及“麝月、檀雲、琥珀、玻璃”等一些丫頭的名字,可是琥珀、玻璃等人在今本中根本不是賈寶玉的丫頭,他怎麼會平白無故的把人家的丫頭寫到自己的詩裏面來,而且還是很親密的口氣。這種怪現象只能説明在明義看到的《紅樓夢》裏他們都是賈寶玉的丫頭,只是到了今本《紅樓夢》中才換了主子。後來這四首詩被挪用到今本中來,可是曹雪芹只顧着安插這四首詩,卻疏忽了今本中並不存在讓賈寶玉寫詩的時間條件這個問題。

對這首詩我們還有一點要注意,詩裏面提到的“金釵”都是些什麼人很難確定,但是從第二編的考證來看,明義看到的《紅樓夢》裏面是不是有完整的“金陵十二釵”是一個問題,如果有“金陵十二釵”,這十二個人是不是今本《紅樓夢》的十二個人還是一個問題。這兩個問題筆者將在後文詳述,此處不表。至於明義詩中的“金釵”,筆者以為是一個泛指性的詞,小姐們可以稱為“金釵”,丫頭們也未嘗不可,所以個人意見,這個“金釵”可以看成是對賈寶玉怡紅院裏面全體女性的統稱,不必拘泥於一定指的就是“金陵十二釵”。

第八首:

簾櫳悄悄控金鈎,不識多人何處遊。

留得小紅獨坐在,笑教開鏡與梳頭。

和這首詩事件對應的是第二十回寶玉給麝月梳頭的事情。可是人物卻對不上號,明義詩是説給小紅梳頭而不是麝月。而且今本中正值春節期間,晴雯這些丫頭們都去賭錢了,這種情況賈寶玉是知道的,與詩中“不識多人何處遊”的條件不合。按照筆者的看法,今本中的情節可能是被曹雪芹重新組接過的。寶玉給麝月梳頭的內容是從寶玉給小紅梳頭那裏剪下來安上去的。讓我們看一下今本第二十四回中賈寶玉第一次碰見小紅的情景:

這日晚上,從北靜王府裏回來,見過賈母、王夫人等,回至園內,換了衣服,正要洗澡。襲人因被薛寶釵煩了去打結子,秋紋、碧痕兩個去催水,檀雲又因他母親的生日接了出去,麝月又現在家中養病。雖還有幾個做粗活聽喚的丫頭,估着叫不着他們,都出去尋夥覓伴的玩去了。不想這一刻的功夫,只剩了寶玉在房內。

從“襲人因被薛寶釵煩了去打結子,秋紋碧痕兩個去催水,檀雲又因他母的生日接了出去,麝月由現在家中養病。雖然還有幾個做粗活聽喚的丫頭,估量着叫不着他們,都出去尋夥覓伴的玩去了。”明顯屬於作者敍述性的語言,這種大丫頭不在,小丫頭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的情況與“不識多人何處遊”比較相近。

接下來寫道:

偏生的寶玉要吃茶,一連叫了兩三聲,方見兩三個老嬤嬤走進來。寶玉見了他們連忙搖手説:“罷罷,不用你們了!”老婆子們只得退出。寶玉見沒丫頭們,只得自己下來,拿了碗向茶壺去倒茶。只聽背後説道:“二爺仔細燙了手!讓我們來倒!”……寶玉一面吃茶,一面仔細打量那丫頭,穿著幾件半新不舊的衣裳,倒是一頭黑臻臻的頭髮,挽着個髻,容長臉面,細巧身材,卻十分俏麗乾淨。

寶玉打量小紅的時候特意寫到小紅有一頭“黑臻臻的好頭髮”,寶玉是最喜歡幹些吃口紅、調胭脂之類事情的,在這種情況下他要給小紅梳頭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筆者認為,今本寶玉碰到小紅和寶玉給麝月梳頭兩個情節在明義看到的《紅樓夢》裏是一個故事,主角是寶玉和小紅,到了今本《紅樓夢》中這個故事雖然被保留過來,但是梳理頭髮的事情被拆開換了主人。

弄清楚今本寶玉給麝月梳頭的故事來源是在明義看到的《紅樓夢》大觀園裏,可以幫助我們解釋清楚一條於今本故事內容不符合的脂批。今本二十回晴雯譏諷麝月“交杯盞還沒吃,倒上頭了”,句旁有硃批道“雖語亦少露怡紅細事”,這就是説“梳頭”寫的是怡紅院裏的事情,然而今本第二十回賈寶玉他們還沒有搬進大觀園去居住,還都在榮國府內,更談不上什麼“怡紅細事”,脂批這句“未卜先知”的批語顯然是針對梳頭這件事情的來路説的。脂硯齋知道曹雪芹在過去的《紅樓夢》裏面寫過這件事情,當時事情發生就在大觀園怡紅院裏面,所以到了他批今本《紅樓夢》的時候,雖然這些人都還沒有進院子,可這絲毫不妨礙脂硯齋點明這件事本來的發源地——屬於明義看到的《紅樓夢》裏面的怡紅院的“細事”。

第九首:

紅羅繡頡束纖腰,一夜春眠魂夢嬌。

曉起自驚還自笑,被他偷換綠雲綃。

這首詩和今本寶玉給襲人換汗巾的事情有些類似,但是性質卻完全不同,這在考察襲人問題的時候已經做了解釋,不贅述。

第十首:

入户愁驚座上人,悄來階下慢逡巡。

分明窗紙兩璫影,笑語分絮聽不真。

這首詩是今本第二十六回寶釵到怡紅院找寶玉聊天,黛玉吃了晴雯閉門羹事情的源頭。書中寫道:

(林黛玉)再往怡紅院來,只見院門關着,黛玉便以手扣門。(……)只聽裏面一陣笑語之聲,細聽一聽,竟是寶玉、寶釵二人,林黛玉心中益發動了氣。(……)獨立牆角邊花蔭之下,悲悲慼慼,嗚咽起來。

從上面這段話我們可以看出和明義詩的區別:

今本中黛玉根本沒有進到怡紅院的院子裏,一直在門外,可是明義看到的《紅樓夢》裏林黛玉不但進去了而且還在窗户下面徘徊。

“入户愁驚座上人”。入户,分明就是黛玉已經進到怡紅院裏面了。可是今本怡紅院的門是關着的。

“悄來階下慢逡巡”。説的是她在窗階下面悄悄的走來走去,可是今本説黛玉是獨立在牆角花蔭之下。

“分明窗紙兩璫影”。“璫”字的解釋是“耳環”,這句話説林黛玉親眼看見窗户紙上面有兩個耳環的影子,也就是説寶玉的房裏有一個女性,可今本林黛玉一直在院門外頭,她不但連窗户上的人影都看不到,更別説什麼“耳環”這類首飾的影子了。而且明義的詩裏似乎林黛玉知道里面兩個人是誰,所以才會“愁驚座上人”,可是今本黛玉是通過分辨聲音知道里面是寶釵。

“笑語分絮聽不真”。這和今本有點相像,都是聽不真切。

兩者相比較,明義詩表現的情景對黛玉來説更加刺心,明明看在眼裏,疑在心裏,可是又不能進去,還聽不清楚,這比今本的狀況更加直接,對人物的影響也更大。

結合上文對明義看到的大觀園的考證,我們可以這樣解釋這首詩:由於那個大觀園又叫做怡紅院,所以林黛玉從瀟湘別院進到怡紅院裏面並不困難,難就難在怎樣進到賈寶玉的絳芸軒裏面,她看到寶玉和寶釵在裏面説笑,自己又不敢冒然進去,只好在絳芸軒的窗階下面徘徊。在這個故事裏面還沒有“晴雯擋駕”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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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明義紅樓詩及解析2008-04-01 13:14第十一首:

可奈金殘玉正愁,淚痕無盡笑何由。

忽然妙想傳奇語,博得多情一轉眸。

這首詩很難確定內容。因為“可奈金殘玉正愁”中的“金”“玉”不容易判定是什麼人。

如果“金”“玉”指的是佩飾,那麼這首詩似乎寫的是寶釵和寶玉,可是今本中是沒有這種寶釵“殘”、寶玉“愁”故事。而且寶釵也不是容易哭的人,“淚痕無盡笑何由”跟她的性格對不上號。

如果“金”“玉”指的是金釧和玉釧,勉強可以解釋為金釧投井後(殘)玉釧發愁,但是細想也不對,金釧死了,“殘”字不足以説明這個問題,而且金釧死了玉釧“愁”也不好理解,似乎是“恨”更貼切,至於後面“妙想傳奇語”、“多情一轉眸”的情節,今本在寶玉和玉釧之間並沒有這種故事。有人説這後兩句話説的是寶玉祭奠金釧回來玉釧諷刺寶玉“鳳凰來了”,這根本是解釋不通的。“鳳凰來了”算什麼“妙想奇語”?而且用這個來解釋後面這兩句話,就把主次關係完全弄顛倒了:似乎是玉釧用語言去博得寶玉的“多情轉眸”,何其謬也!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金”指寶釵,“玉”指黛玉,這首詩也許寫的是賈寶玉把寶釵黛玉都得罪了,黛玉哭得很厲害,後來賈寶玉用“妙想奇語”把黛玉逗樂了,博得了黛玉的“多情轉眸”。但是今本中也沒有與此類似的故事。會不會是在明義看到的《紅樓夢》中有這樣的事情而後來曹雪芹在今本《紅樓夢》的寫作中沒有采用這個故事呢?沒有憑據,姑此存疑。

第十二首:

小葉荷羹玉手將,詒他無味要他嘗。

碗邊誤落紅脣印,便覺添得異樣香。

這首詩是今本“玉釧嘗羹”的源頭。但是今本玉釧“嘗羹”寶玉雖然説了一句“這下就好喝了”,可是發展的結果是寶玉把湯弄翻了,為此還遭到付家老婆子的嘲笑,最終也沒有把湯喝到嘴裏,而且今本中沒有“碗邊誤落紅脣印”的情節。按照明義詩的意思,“碗邊誤落紅脣印”是“便覺添得異樣香”的前提,因為有了這個口紅,賈寶玉才會覺得湯“香”,這顯然就是公子和丫頭調笑的內容。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明義看到的“嘗羹”是一個和今本《紅樓夢》“嘗羹”並不相同的一個故事,那整個故事寫的就是公子和丫頭調笑。甚至可能在明義看到的《紅樓夢》裏,“嘗羹”之前沒有“金釧投井”、“寶玉捱打”、“玉釧記恨”這許多的波折,“嘗羹”和“梳頭”一樣,不過是發生在怡紅院中的另外一件“細事”罷了。

紅樓夢20首絕句 紅樓夢絕句二十首 第3張

第十三首:

拔取金釵當酒籌,大家今夜極綢繆。

醉倚公子懷中睡,明日相看笑不休。

這首詩寫的是夜宴。可能和今本寶玉生日宴會有密切關係。雖然我們不能肯定明義詩寫的這個夜宴是不是生日宴會,但是從“醉倚公子懷中睡,明日相看笑不休”這句話的特徵來看,是符合今本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羣芳開夜宴》特有情節的。今本中寫道:

寶玉已翻身醒了,笑道:“可遲了,”因又推芳官起身。那芳官坐起來,猶發怔揉眼睛。襲人笑道:“不害羞,你吃醉了,怎麼也不揀地方亂挺下了。”芳官聽了,瞧了一瞧,方知道和寶玉同榻,忙笑的下地來,説:“我怎麼吃的不知道了。”寶玉笑道:“我竟也不知道了。若知道,給你臉上抹些黑墨。”

可是這個宴會和今本也有不同的地方,今本中大家玩的是佔花名,用的是竹筒抽籤,不是“拔取金釵當酒籌”,而且明義這首詩寫的宴會都有什麼人蔘加也可以存疑。

筆者進一步想到,也許今本中宴會參加者的座位始終排不清楚就和這首詩寫的夜宴的參加者人數有關。我們可以推想,如果明義看到的參加這個夜宴的人數和今本不同,那麼到了今本形成的時候,今本中參加宴會人物的座位就肯定是在這首詩寫的夜宴基礎上安排的,這就會出現“增加”和“減少”的情況。也就是説:曹雪芹要麼讓過去的一些次要人物退場,讓今本中新增加的人物頂替他們的位置,要麼就在過去人數的基礎上往裏面添加人物。無論今本中夜宴的人物比過去多還是少,都必將導致今本中實際參加者數量和明義看到的“夜宴”人數上的不同。這樣我們可以進一步推測,如果曹雪芹在改寫“夜宴”情節的時候沒有按照今本中的實際人數來安排投擲骰子的數目而是直接沿用了明義看到的《紅樓夢》裏投擲骰子的數目,這肯定就要和今本的實際人數發生衝突,按照舊稿的數目來推算今本的人物座位,自然就要形成理不清頭緒、排不清先後的情況。

第十四首:

病容愈覺勝桃花,午汗潮回熱轉加。

尤恐意中人看出,慰言今日較差些。

這首詩寫的林黛玉肺病已成,“病容愈覺勝桃花,午汗潮回熱轉加”的描寫完全符合肺結核下午盜汗低燒的病理特徵。林黛玉不想寶玉擔心,安慰寶玉説今天好一些了,不用擔心。“差”固然有“更壞”的意思,但也有“差強人意”的説法,有“勉強過得去”的意思。既然前面是説“慰言”,那麼這個“差”就應該做這樣的解釋,否則就不是“慰言”而是“危言”了。今本中有林黛玉照鏡子,發現自己臉上泛紅,“自羨壓倒桃花——卻不知病由此萌”的描寫,應該就是以這首詩為出處的。不過今本中沒有黛玉安慰寶玉的內容,應該是曹雪芹刪改的緣故。

第十五首:

威儀棣棣若山河,還把風流奪綺羅。

不似小家拘束態,笑時偏少默時多。

這首詩寫的有可能是薛寶釵和邢岫煙兩個人中間的一個,前文考察王熙鳳的時候已經論及,不贅述。除了以上兩個人,妙玉的情況也可以用這首詩來解釋。

威儀棣棣若山河:妙玉是尼姑,在儀態上保持矜持是當然的。

還把風流奪綺羅:雖然出家人不可能綾羅綢緞,但是妙玉的風流態度足以掩蓋沒有“綺羅”的缺憾。

不似小家拘束態:妙玉本來就是小姐出身,因為身體不好才出家當的尼姑,又是飽讀詩書的人物,用來喝茶的都是些稀奇珍貴的器皿,這樣一個人自然是沒有小家子氣的。

笑時偏少默時多:妙玉又一個孤僻高傲的人,邢岫煙説她“僧不僧,俗不俗,男不男,女不女”,可見妙玉為人的不合時宜,這樣一個人笑少默多也是合情理的。不管怎麼説,這首詩寫的人物是一個比較特殊而獨立的人物,所以明義才會專門寫一首詩來吟詠她。

第十六首:

生小金閨性自嬌,可堪磨折幾多宵。

芙蓉吹斷秋風狠,新誄空成何處招?

這分明是寫晴雯的,毫無疑義。《芙蓉女兒誄》除了她沒人當的起。

第十七首:

錦衣公子茁蘭芽,紅粉佳人未破瓜。

少小不妨同室榻,魂夢多個帳兒紗。

這首詩能夠讀懂的就是寫了寶玉和黛玉從小一起長大,但是整首詩想説明什麼看不出來。但這首詩也許和周春的一首題紅詩有關,詳見後文。

第十八首:

傷心一首葬花詞,似讖成真自不知。

安得返魂香一縷,起卿沉痾續紅絲?

這首詩寫到黛玉的葬花詞。從詩的意思來看,黛玉做葬花詞的時候已經快要死了,所以這首葬花詞成了她早夭的預言。這和今本的情況很不相同,林黛玉做《葬花詞》在第二十七回,離她死還早着呢,而且從明義這首詩的位置來看,葬花詞在他看到的《紅樓夢》裏相當靠後,幾乎已經是在接近尾聲的地方,因為從這首詩以後就完全寫的是小説結尾的部分。

第十九首:

莫問金姻與玉緣,聚如春夢散如煙。

石歸山下無靈氣,總是能言亦枉然。

這首詩雖然在本編開頭從明義看到的《紅樓夢》是否完整的角度做過一些分析,但這裏有必要進一步進行探討。

過去研究者多認為這首詩“有深意存焉”,如吳世昌先生就提出“詩中藏‘石’‘能言’三字,用《左傳》昭公八年傳:‘石言於晉魏榆’的典故,暗示這是一部批評政治的書。”這種觀點為很多人所接受。可是仔細分析這首詩的上下文,卻未必就是這麼回事。

第二十首:

饌玉炊金未幾春,王孫瘦損骨嶙峋。

青娥紅粉歸何處?慚愧當年石季倫。

  這首詩寫的是好景不長,賈寶玉窮困潦倒,眾紅粉風流雲散的結尾。這應該就是今本脂批所謂“寒冬咽酸齏,雪夜圍破氈”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