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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風閣記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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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雨、風、露、雷,都來自天空。雨露有形體,萬物等待它們來滋潤;雷沒有形體卻有聲音,風也是這樣的。

風不能自己發出聲音,藉着東西而發出聲音。不像雷的震怒號叫,在虛空裏就發出了大聲。就因為風附藉着物體而發聲,所以它的聲音完全隨着物體而改變;響亮、微弱、清晰、溷濁、輕快、恐怖等變化,就都隨着物體的形狀而產生了。土石屓贔太堅實,風雖吹過它們上面也不能發出聲音,山谷空闊廣大,那聲音就雄壯淒厲。

水流湯漾温和,那聲音就喧嚷吵雜。都不能算中正和平的聲音,讓人覺得膽戰心驚。所以只有附藉着草木發聲才合適。在草木之中,寬大的葉子發出聲音顯得滯塞,枯槁的葉子發出的聲音顯得悲涼,孱弱的葉子發出的聲音顯得軟弱不響亮。當中最適合風鳴者非松樹莫屬。

因為鬆這種植物,主幹挺拔枝柯糾繞,葉子纖細而修長,奇特而高聳,舒展而茂盛,交錯而精巧,所以風吹過它的時候,不滯塞不激盪,流順通暢,具有自然的和諧,故以聽了可以消除煩惱憂慮,洗淨昏沉污濁,使人精神曠達心情愉快,舒和澹泊,寧靜安閒,自由自在在天地間生活,跟大自然相往來。難怪愛好山林的高士,喜歡鬆而不能離棄它了。

金雞峯上有三棵鬆,不知有幾百年了,微風輕吹,聲音如幽靜的泉水淙淙地流過石灘,風稍大,就像演奏典雅的古樂。那大風來的時候,就像翻揚的波濤,又像擊鼓一樣,低沉而有節奏。方舟上人在金雞峯下建造了一座樓閣,取名為松風閣,我曾到訪而住在那兒,舒暢得意得想要長住下來而忘了回去。

因為此閣雖在山林之中,可是離人境不遠。夏天不太炎熱,冬天不太寒冷,觀賞鬆可以使我眼睛舒服,聆聽鬆可以使我耳朵舒服,慢步徘徊從容地遊覽。自由自在地徜徉其中,沒有外來的事物擾亂心境。使人歡喜快樂,使人願意終日如此,又何必一定要像許由那樣到潁水邊洗耳才算高潔,像伯夷、叔齊那樣爬上首陽山不食周粟才顯清廉呢?

我是四處寄居的人,腳步從不安定於一處,可是對這座樓閣,卻不能忘懷,所以在要跟上人道別時,寫了這篇松風閣記。時間是元順帝至正十五年七月九日。

松風閣記原文翻譯 松風閣記作者

下篇

松風閣在金雞峯的下面,活水源的上面。我在今年春天才來到這裏,留宿了兩夜,都遇到下雨,只聽到波濤般的聲音響徹白天黑夜,沒有能完全觀看到它的奇妙之處。到這時候,來來往往住在松風閣上共十多天了,因而能夠完全知道松風閣景色變化的不同情狀。

松風閣後面的山峯,在眾多的山峯中特別高,而松樹又生長在山峯的頂上,抬頭向上看,就像飾有鳥羽的旗幟和車蓋籠罩在頭頂上。當太陽在正當中的時候,有風輕輕掠過那松枝,松枝就像龍鳳在飛翔舞蹈一樣,長滿茂密松針的枝條縈迴屈曲,交錯糾結,來回擺動;陽光把樹影灑落在屋檐瓦楞之間,金黃碧綠的顏色交叉錯綜,編織成美麗的花紋。

使觀看到這種景色的人,眼睛都因此明亮。有聲音,像吹壎箎一樣,像陣雨迅急經過,又像水流衝激着山崖石壁,有時像披着鐵甲的戰馬在奔馳,劍和長矛在互相撞擊;忽然又發出草蟲鳴叫的切切聲,忽大忽小,像在遠處,又像在近處,無法用語言形容那種情狀。使聽到這種鬆聲的人,耳朵都因此靈敏。

我將自己的這種感覺去詢問上人,上人回答説:“不知道啊。我們佛門把使六境清潔純淨作為使心思清明純正的根本。凡是耳朵聽到、眼睛看到的,都是些荒誕無稽的東西罷了。”我説:“既然這樣,那麼上人用“松風”給這個樓閣取名,是為什麼呢?”上人笑着説:“偶然這樣罷了。”

我在松風閣又留宿了三天才回來。元惠宗至正十五年七月二十三日寫此記。

《松風閣記》原文

上篇

雨、風、露、雷,皆出乎天。雨露有形,物待以滋。雷無形而有聲,惟風亦然。

風不能自為聲,附於物而有聲,非若雷之怒號,訇磕於虛無之中也。惟其附於物而為聲,故其聲一隨於物,大小清濁,可喜可愕,悉隨其物之形而生焉。土石屓贔,雖附之不能為聲;谷虛而大,其聲雄以厲;水蕩而柔,其聲洶以豗。皆不得其中和,使人駭膽而驚心。故獨於草木為宜。

而草木之中,葉之大者,其聲窒;葉之槁者,其聲悲;葉之弱者,其聲懦而不揚。是故宜於風者莫如鬆。蓋鬆之為物,幹挺而枝樛,葉細而條長,離奇而巃嵸,瀟灑而扶疏,鬖髿而玲瓏。故風之過之,不壅不激,疏通暢達,有自然之音。故聽之可以解煩黷,滌昏穢,曠神怡情,恬淡寂寥,逍遙太空,與造化遊。宜乎適意山林之士樂之而不能違也。

金雞之峯,有三鬆焉,不知其幾百年矣。微風拂之,聲如暗泉颯颯走石瀨;稍大,則如奏雅樂;其大風至,則如揚波濤,又如振鼓,隱隱有節奏。方舟上人為閣其下,而名之曰松風之閣。予嘗過而止之,洋洋乎若將留而忘歸焉。

蓋雖在山林而去人不遠,夏不苦暑,冬不酷寒,觀於鬆可以適吾目,聽於鬆可以適吾耳,偃蹇而優遊,逍遙而相羊,無外物以汩其心,可以喜樂,可以永日;又何必濯潁水而以為高,登首陽而以為清也哉?

予,四方之寓人也,行止無所定,而於是閣不能忘情,故將與上人別而書此以為之記。時至正十五年七月九日也。

下篇

松風閣在金雞峯下,活水源上。予今春始至,留再宿,皆值雨,但聞波濤聲徹晝夜,未盡閲其妙也。至是,往來止閣上凡十餘日,因得備悉其變態。

蓋閣後之峯,獨高於羣峯,而鬆又在峯頂,仰視如幢葆臨頭上。當日正中時,有風拂其枝,如龍鳳翔舞,離褷蜿蜒,轇轕徘徊;影落檐瓦間,金碧相組繡,觀之者目為之明。有聲如吹壎箎,如過雨,又如水激崖石,或如鐵馬馳驟,劍槊相磨戛;忽又作草蟲嗚切切,乍大乍小,若遠若近,莫可名狀,聽之者耳為之聰。

予以問上人。上人曰:“不知也。我佛以清淨六塵為明心之本。凡耳目之入,皆虛妄耳。”予曰:“然則上人以是而名其閣,何也?”上人笑曰:“偶然耳。”

留閣上又三日,乃歸。至正十五年七月二十三日記。

松風閣記原文翻譯 松風閣記作者 第2張

《松風閣記》賞析

文章由上下兩篇組成,內容的重點各自不同。上篇以議論為主,先從風和鬆談起,接着談到鬆聲的特點,再歸結到金雞峯上三棵鬆,用四種比喻形象地表現了不同的風吹鬆的聲音。下篇是上篇的補充,着重描寫作者耳聞目睹的風吹鬆的情況,並繼續用五種比喻形象地表現了風吹鬆的聲音。全文筆墨簡煉,形象真切,意境清幽,體現了作者的理想追求和審美情趣。

《松風閣記》作者介紹

劉基,字伯温,處州青田(今浙江青田)人。元末進士,明初大臣,政治家、文學家。元至正二十年(1360年),劉基到應天府(今南京)佐朱元璋滅陳友諒,執張士誠,降方國珍。明建國後,授太史令,遷御史中丞。諸典制皆其與宋濂、李善長計定。封誠意伯,以弘文館學士致仕。

性剛嫉惡,為胡惟庸所陷害,憂憤而死,追諡文成。其詩雄渾沉鬱,散文奔放,所著《郁離子》一書,用寓言形式抨擊元末暴政,但也有反對農民起義,進行封建説教的作品。著有《誠意伯文集》。